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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四章:献身

        入夜,高丽世子府门前挂着李字的灯笼,在夜幕中摇摇摆摆。

        虫鸣不时传来,又被脚步声吓得一片静悄悄秦绍只带了褚英一人,着管事长衫从后门入。

        她从朴泽口中得知李兆信收到了高丽来的密信,内容不详,只是放下信后便又哭又唱还喝了两坛烈酒,却偏偏没有醉倒,让人格外忧心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没有追究李兆信与高丽私自通信的罪过,反而格外担心:“是王妃身体欠安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她记得,李兆信的生母庆城大妃就在这一年的冬日过世,如今应该是王妃身体欠安,李兆信却不能床前尽孝,这才如此悲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子料事如神!”朴泽也不惊讶,毕竟李兆信曾当着秦绍的面求皇帝放他还家,当时还是秦绍帮李兆信求情,才免去一劫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一进院子就听到断断续续的琴声,偶尔和着几声哀戚的高丽歌曲,顿时眉头一皱。

        皇帝病重,无论是奏乐还是哀歌,传出去都是大不敬的大罪。

        朴泽心里也是咯噔一声,只道:“劝过了,世子不肯听,小的这才求您帮忙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看守好四周。”秦绍低声嘱咐,加快了脚步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的卧房是高丽风格,地板很高,擦得油亮,透过烛光可以看到纸糊的落地木窗前,他抱着打横的玄琴,旁边摆着一个酒坛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也不顾忌,脱掉乌纱靴进门,倒是褚英有些犹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褚侍卫,就让绍世子和我家世子独处一会儿吧。”朴泽恳求。

        褚英犹豫一下,倒也没坚持,毕竟李兆信是第一个站队秦绍的人,她对李兆信还是很有好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拉开木门,就见一只酒盅迎面砸来:“滚出去!”李兆信看也没看便吼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兆信哥。”她避开酒盅,开口竟是高丽话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震惊地看过来,酒也醒了三分:“绍……绍世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兆信哥。”秦绍重复她唯一会的高丽话,走到李兆信身边拉着慌张起身的他坐下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身上酒味浓重还带着一些汗味,让秦绍微微蹙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我失态了,我去换了衣服再来见世子。”李兆信还想起身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兆信哥。”秦绍第三次重复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背对着她,喉结上下滚动,本就通红的眼睛瞬间酸痛难忍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子……去学了高丽话?”他背对着秦绍,双拳下意识攥紧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很想说这句本就是他教的,但最后只道:“兆信哥,你若信我且稍安勿躁,我一定想办法让你回朝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真的吗!”李兆信猛地回头,脸上还挂着泪痕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仰视着他,认真点头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笑得像个孩子,直接单膝跪在她身前:“什么时候?”

        秦绍微微抿唇,伸出三根手指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三个月?”李兆信有些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年。”秦绍开口,她不想骗李兆信,给他不可能的希望就是让他失望。

        尽管那个时候庆城大妃可能已经死了,李兆信还是见不到母亲最后一面,但他至少能活着回去,并且继任高丽王位,这也是秦绍能为前世那段友谊做的最多的事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三年之内,我便能有足够的力量影响朝局,到时你就能风光回去,继任高丽王。”她的承诺让李兆信愣在当场。

        不再是高丽世子,而是高丽王。

        纵然秦绍只是个十五岁的少年,他却丝毫不怀疑这句话的可信度。

        大秦的储君,未来的宗主国之帝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一诺,就是盛世华章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眼中闪过希望和美好,瞬间又被挣扎所替代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母亲病了。”他垂下头:“我答应过她,银杏落下的时候,就回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秦绍攥住他的手:“我知道,但你我都身不由己,一步步把能做的都做了,期待结局能变好,才是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!”李兆信打断她,表情更加痛苦:“我不想听大道理!世子,您是大秦的嫡世子,是大秦皇帝定下的储君,如果……我是说如果,如果大秦陛下撑不过去,您能放我回去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秦绍狠狠甩开他的手:“你在胡说八道什么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也不知是真醉还是装疯,竟跪在秦绍脚下拉扯她的长袍:“世子,求求你,求求你了!只要你放我回去,我什么都可以做,我什么都能做!”

        他像是着了魔,竟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脸都黑了,李兆信脑子里装得都是浆糊吗!

        “你醉了!”秦绍拂袖便走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不要走,世子不要走!”李兆信竟然猛地从后面环抱住她,秦绍瞬间双目圆瞪,双手格挡前胸的同时灵活地从下面钻出去:“李兆信你疯了吗?你是听了什么鬼话?简直不可理喻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僵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世子对我这般好,不是因为……喜欢我吗?”李兆信喃喃,酒精让他满脸通红脑子也不怎么清楚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……我是喜欢你不假,但不是那种喜欢,”秦绍一阵头大,只能摊手道:“我们都是男人!”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眼里又闪起了希望的光:“不妨事,大秦的风俗我多少知道一些——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你知道个屁!”秦绍终于不要所谓的风度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这是魔怔了,就认为自己能帮他回朝,连献身这种事都想得出来,等他清醒了,她非得……

        不容她多想,李兆信的酒劲儿上来,目光涣散的瞬间又向秦绍扑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往右一溜小跑,也顾不得许多,只道:“陛下的病根本没有大碍,不出五日就能痊愈,你想的什么都是虚妄之言!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这回李兆信是真安静下来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警惕地盯着他,顺便整理被他扯得乱七八糟的衣带。

        就在此时,门板嘭地一声被人一脚踹开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下意识怒喝:“什么人?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世子好大的威风。”容宿语气不阴不阳地跨过门板,周身气压极低,让秦绍瞬间寒毛倒竖,腿肚子都有点软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狗贼怎么到这儿来了!

        他不会听到什么了吧?

        容宿扫过同样衣衫不整的李兆信,脑门上青筋一蹦一蹦:“大成,给李世子醒醒酒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哎!”大成欢快地应道,一盆冰水就朝李兆信泼去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本想拦,可容宿狠狠回瞪她一眼,顿时蔫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李兆信醉了,醒醒酒也好。

        秦绍讪讪缩回来,她可不是怕了容宿,是真想给李兆信醒酒。

        免得他又说出什么荒唐话来,让容宿抓住什么把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