燃文小说 - 武侠修真 - 苍穹之上 在线阅读 - 第三六八章 你死我活(下)

第三六八章 你死我活(下)

        他在星老那里坐了半个时辰,喝了七杯茶,终于身心清净的离开了。回到了总署衙门中,石中荷说道:“大人,那两个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又来约您晚上去太和楼饮酒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直到她口中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,指的是茅正道和烈北涛,颔首道:“好,这就出发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越是大战之前,他越是要表现的一切如常,不能被敌人看出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修云起仍旧随性保护,他带着十几个亲兵离开了衙门。刚走出大门,他忽然倒退了几步,回到了一个位置上,转过脸来确认一眼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个人站在衙门对面的墙角下面,懒洋洋的看着他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摇了摇头,一定是错觉。他回过头继续往前走,然后再倒回来,把刚才的过程又重复了一遍,看到那个杀才仍旧懒洋洋的站在那里,他喃喃自语:“是真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大家有些莫名其妙:大人今天是怎么了?

        宋征咬着牙冲了过去,用力一拳砸在他胸口上,然后紧紧地抱住了他。周寇疼的直咧嘴:“书生你是要打死我啊。”他说不下去了,声音哽咽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砸出那一拳的时候,亲卫们已经快要扑出去了,但是接下来转变发生的有点突兀,他们身形一动又顿在了那里,彼此相视不明所以。

        而后他们看到那个古怪的汉子,脸上用力的抽搐着,那一道伤疤古怪的扭动着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人悄声问道:“他……在做什么?”

        只有修云起看明白了,淡淡道:“他在努力忍着,不要哭出来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推开周寇,仔细看着他:“你跑出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摇头:“我哪有你那本事。”宋征明白了:“也是因为我?”周寇点了点头。两人简单几句话,避开了能够涉及天火的一切言语,却把能说的都交代清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默契依旧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猜测着周寇的密旨任务,其实也不用猜,跟赵姐的应该差不多。他往后一挥手:“跟我喝酒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咧嘴一笑,眼睛红红的,忍得好辛苦:“好。不是寇爷跟你吹牛,我现在能喝穷你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哈哈哈!”宋征大笑,拉着他往揽月楼去了。对后面的人说道:“派个人去告诉茅正道,本官今日放他们鸽子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。”有一名亲卫飞快而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又有亲卫悄悄往衙门里报告柳大小姐:大人要去喝花酒。

        柳成菲就不明白了,花魁我都给你买回来了,男人为什么还要去喝花酒?好在这一次孙辨非拦住了她。

        孙辨非不是看出来了什么,而是因为他觉得,男人嘛,喝点花酒有什么了不起的?莫要落下一个妒妇的坏名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寇站在揽月楼前面的时候,流下了久违的口水。他用力拍了拍宋征的肩膀,翘起了大拇指:“书生,虽然胖子最好这一口儿,但是有酒有肉,男人都喜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严令所有护卫,包括修云起在内,不准靠近三十丈以内。

        修云起现在知道宋征的实力,其实有没有他保护没多大区别——只要不是镇国强者,没人能伤害到宋征,镇国强者来了,有他在也没什么用处,多赔一条傻命而已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在周寇面前恢复了往日的性情,之所以兴师动众杀到了这里,没有别的原因,完全是因为想要和往日的朋友放浪形骸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当年在营中,天火还未曾落下的时候,史头儿最喜欢跟别的伍那些杀才们吹嘘,京师花魁如何如何,江南的花魁们如何如何。

        不管真假,反正宋征看到王九和周寇在一旁留下的口水一定是真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第一眼看到周寇,这个念头就在脑海中浮出来了。他知道周寇出现在自己面前,就没几天好活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两人站在门口,亲卫们迅速杀进去,赵东家叫苦连连,这尊大神怎么又来了?宋征点名要玉桂楼,他也没奈何亲自去了玉桂楼,跟里面的客人说情,费劲了口舌,对方却也蛮横,就是不肯相让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实一阁、一楼、一馆、一房中,今晚只有玉桂楼有客人,别的三处都空着。但赵东家没胆子去跟宋征说请他换一个地方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苦口婆心最后实在无奈,只好据实相告:宋大人来了,点名要了此地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个京师中飞扬跋扈的纨绔一声不吭的起身,把身边的女孩推开,来不及整理仪容,便匆匆滚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和周寇勾肩搭背的走进来的时候,几个京师纨绔刚出来时间不长,垂着手躬身站在一旁,把道路让开:“大人请进,我等不敢打扰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挥了挥手,可能发生了什么他没兴趣知道。

        纨绔们松了口气,匆忙而去,也没了玩耍的兴致,各自回家,许久晚上都不敢出门。

        周寇斜眼一看,笑道:“你现在很威风啊,那几个,都是公侯家里的子弟吧?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用力一会儿,敲着桌子喊道:“酒菜呢?姓赵的你开的什么店?再不上酒上菜,信不信小爷砸了你这黑店?”

        赵东家一头冷汗,亲自捧着陈酿灵酒进来,两腿打着哆嗦:“大、大人,您高、高抬贵手,我这小本生意,又是给人看门的,你砸了店,贵人们不敢找您的麻烦,小人是死定了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一脚将他踹开,夺了酒坛过来,厌烦的挥手骂道:“滚些去,莫要耽误我们兄弟喝酒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,小的这就滚。”赵东家出来,暗呼侥幸。他前次和宋征打交道,感觉出来宋大人的霸道是藏在骨子里的,轻易不会表露出来,反倒是会显得有些知礼知节,颇有涵养。

        但是这一次,他狐疑的回头看了一眼玉桂楼,宋大人给人的感觉是……放浪形骸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已经丢给周寇一坛,两人用力一碰:“喝!”

        两人酒虫躁动,咕嘟咕嘟的喝下去了大半坛子,宋征用力将酒坛墩在了身边,忽然安静了下来,好一会儿,有汹涌的忧伤从心底深处翻滚上来,转瞬之间便泛滥的不可收拾……

        “我多想,这一切都没有发生。一场大醉之后醒来,发现自己还谁在皇台堡城墙上,背后靠着七首妖龙的头颅,远传传来七杀部妖兵的嚎叫声。

        史头儿在一个一个把大家踹醒,催我们准备迎敌。胖子每一次醒来,肯定得先擦他的口水,恶心死老子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没有说话,拎起酒坛子默默地喝光了。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龙仪卫指挥使与人勾肩搭背进了揽月楼,豪饮一夜未归。

        消息在第二天清早传遍了整个京师,揽月楼人多眼杂,根本不可能保密。而那几名京师纨绔也是见过了周寇。

        当晚就有人去他们家中打探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任长野听到消息的时候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,派人去进一步打探了一下,那些纨绔们描述的人,分明就是周寇啊!

        军师也十分意外:“周寇跟宋大人乃是旧识?”

        任长野皱眉道:“他是宋征埋伏在咱们身边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不像。”军师道:“这件事情前后太多诡异。将军可知道宋大人早年是什么出身?”

        任长野摇头:“宋征的出身十分神秘,没有人能够查出来。恐怕出了肖震,没有几个人知道。只是知道,他当年乃是一名狼兵。

        但这天下狼兵极多,塞北边镇几乎每一阵都有狼兵营,根本无从查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他看了军师一眼:“你是说周寇和宋征可能是当年狼兵营认识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军师道:“周寇在东阳公主府之前的经历也是空白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这混蛋,藏得真深!”任长野一声怒骂,脸面上有些过不去,他自命有识人之能,看中了周寇执行这个任务,却不料他竟然有如此深重的过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将军其实也不必烦恼。”军师微微一笑:“这对咱们来说,是好事情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宋征晃了晃脑袋醒了过来,看看周围:自己身边都是酒坛子,周寇身边却玉体横陈,七八名年轻貌美的女子和他一起醉倒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的头枕在一女的大腿上,一只手抓着一只蟠桃,一只手抓着一直馒头,身子挤在了三名女子中央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坐起来,大致回忆起来了:昨夜喝多了,赵东家不停地带人进来,却只敢塞到周寇那边,土匪大享齐人之福,宋征自己孤家寡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喝的酩酊大醉,不是不心动,只是总感觉自己的小洞天世界中,赵姐一双冰冷的眼睛在看着自己。

        他觉得“如芒在背”“毛骨悚然”。又对周寇有些幸灾乐祸:土匪你死定了,这事儿赵姐看到了,你等着将来她怎么收拾你!

        他自己也说不明白,为什么他觉得赵姐一定“看”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看时间也不早了,把周寇从美人堆里拽出来,一边拽一边感叹:“男人的梦想啊。”又感觉赵姐在背后看着自己,立刻批判起来:“其实是堕落的地狱!我这是在拯救土匪!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被他一拉扯也醒了过来,外面的侍女听到了动静,鱼贯进来伺候两人洗漱。另有膀大腰圆的妇人将那些还在昏睡的女子抬了出去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数了一下:“一二三四五六七……土匪你可以啊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顿时吹嘘起来:“那当然!”男人这个时候都会忍不住吹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宋征挥了挥手,让所有人都退出去,有些事情逃避不开的。他问道:“你怎样才能活下去?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没有回答,他和宋征相对而坐,沉声问道:“赵姐是怎么死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言道:“我杀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问道:“你是否还要杀了我?”

        宋征用力一点头:“是!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刚一动,宋征一抬手,摄拿天地大神通发动,周寇半点也动弹不得:“你不是我的对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周寇缓缓地坐了回去,身上那种天地囚禁一般的感觉逐渐退去。宋征收手,两人对视,四周一片死寂。